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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弗兰克·拉塞尔——最高智慧

   

埃里克·弗兰克·拉塞尔——最高智慧

作者: 更新时间:2020-07-24 17:40:45 阅读:

埃里克·弗兰克·拉塞尔——最高智慧 

  【英】埃里克·弗兰克·拉塞尔  著

  吴 辰 译

  遥 霆 图

  编者按:埃里克·弗兰克·拉塞尔是著名的英国幽默讽刺科幻作家。他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创作了大量科幻小说,主要发表在美国的科幻杂志上。他是约翰·坎贝尔最欣赏的科幻作家之一。他的小说《阿拉玛果沙》(Allamagoosa)获得了1955年的“雨果奖”最佳短篇奖。1988年,他的长篇小说《伟大的爆炸》(The Great Explosion)获得“普罗米修斯奖”。2000年,他被列入“科幻奇幻名人堂”。

  莫法德坐在飞船中央的舱室中,表情阴郁地盯着舱壁。他此刻忧心忡忡,而这种忧虑也毫不掩饰地写在了他的脸上。现实就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捕鼠夹,将他牢牢困住,令他沮丧不已。他如果想逃出生天的的话,就必须依靠其他所有老鼠的协助。

  但是,其他的老鼠却不会为了他或者他们自己动一根手指头。这一点他十分确定。倘若你无法使人们相信他们正身处险境,而且危险已经迫在眉睫,那么又如何能说服他们尝试逃脱呢?

  只有在悲惨地意识到捕鼠夹的存在后,老鼠才会拼命地挣扎。只要还沉浸在无知的欢娱之中,老鼠就不会对捕鼠夹有半点反应。在这个星球的智慧种族的整个历史当中,他们始终对那个捕鼠夹不闻不问,听之任之。既然这里的三十亿地球人对此都无能为力,那么五十个远道而来又信奉无神论的阿尔塔人自然也很难有所作为。

  当哈拉卡走进舱室的时候,莫法德还坐在那里发呆。哈拉卡通知莫法德说:“我们将在日落时起程返航。”

  莫法德没有搭理他。

  “说实话,我也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哈拉卡补充道。他是这艘飞船的船长,身体健壮魁梧,可以称得上是典型的阿尔塔人。他揉搓着柔软的手指,继续道:“能发现这颗行星,我们实在是太幸运了——超乎寻常地幸运。这里的智慧生命拥有堪与我们相媲美的科技水平,能够像我们一样进行太空旅行,而且表现得亲切友好,充满合作精神。”

  莫法德还是一言不发。

  “他们对我们的招待可以说是殷勤备至。”哈拉卡热情洋溢地赞叹道,“听到我们的报告之后,我们的人民肯定会感到无比振奋。一个伟大而光明的未来就摆在我们的面前,对此我深信不疑。地球人和阿尔塔人的联盟必定会无坚不摧。我们将并肩携手,共同探索和开发整个银河系。”

  莫法德依旧保持缄默。

  哈拉卡的激动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面对莫法德的冷淡反应,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是怎么搞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没有您那样兴奋罢了。”

  “这点瞎子都看得出来。在这样一个胜利的时刻,你整个人就跟打了霜的叶子一样蔫!你不会是病了吧?”

  “没有。”莫法德说着将脸转了过来,直视着哈拉卡的双眼。“你相信心灵感应能力么?”

  哈拉卡打了个激灵。“这个嘛,我也不清楚。我是一名船长,也是一个接受过良好训练的工程师兼导航员。基于我的身份和教育,我不能宣称自己也是超自然力量方面的专家。所以,你刚才问了我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你自己呢?你相信心灵感应能力么?”

  “我以前不信,但现在信了。”

  “现在?为什么现在信了呢?”

  “因为这不由得我不信。”莫法德嘟哝道,话语中略带绝望。“我发现自己具有心灵感应能力。”

  哈拉卡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莫法德一番。“你发现自己具有心灵感应能力?你是说你最近突然具备了这种能力?”

  “是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们来到地球以后。”

  “我完全搞糊涂了。”哈拉卡承认道,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你是在说,地球环境中的某种特殊因素促使你突然能够看穿我的心思?”

  “不是这样的。我无法了解您在想什么。”

  “可你刚才说你自己具有了心灵感应能力。”

  “我的确这样说过。我能‘听见’那些思想,就像有人在我耳边将它们高声宣读出来一样。但这些思想不是您的,也不是我们飞船上任何一个船员的。”

  哈拉卡向前倾了倾身子,神情愈发专注起来。“啊,这样说来,你是听见了地球人的心声啰?而他们的那些想法让你烦扰不已?莫法德,我是你的船长,也是你的指挥官,你有义务向我汇报你发现的那些地球人的任何可疑之处。”说完,哈拉卡停顿了一小会儿,然后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说啊!”

  “我对那些地球人的了解并不比您多。”莫法德说,“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他们是友善的,但我并不清楚他们的想法。”

  “可是,我的星辰啊,你——”

  “我们讨论的并不是同一个对象。”莫法德打断了哈拉卡的话,“我是否能监听地球人的思想,取决于‘地球人’这一概念的含义。”

  “别卖关子了。”哈拉卡说,“你到底听到了谁的思想?”

  莫法德挺直了身子,百般无奈地回答道:“我听见的是那些地球狗的思想。”

  “狗?”哈拉卡将身子往后一仰,双眼瞪得有如铜铃。“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了。我只能听见狗的思想,别的什么也听不见。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可能是环境导致我产生了这种古怪的能力吧。”

  “我们跃迁到地球来之后,你就一直都能听见狗的思想么?”

  “是的。”

  “那你听到了什么呢?”

  “我眼前呈现出的是珍珠般宝贵的外星智慧!”莫法德高声回答道,“而我对这些智慧之珠观察得越久,就越感到惶恐不安。”

  “快给我举几个例子,让我看看狗的智慧到底有多么骇人。”哈拉卡怂恿道,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援引:检验一个生物是否拥有最高智慧的标准是看它是否具有不劳而获的能力。”莫法德听上去就像是在吟诵至理名言,“再援引:获取报酬的首要条件是将获取报酬的意图隐藏得不留一点痕迹。再援引:整个宇宙中最锋利、最微妙、最有效的武器是谄媚。”

  “呃?”

  “再援引:如果一个生物喜欢认为自己是神,并且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就将它当成‘神’一样对待,这样一来,它就会成为你顺从的奴隶。”

  “哦,不会吧!”哈拉卡惊呼道。

  “哦,就是这样的!”莫法德坚持道,朝最近的舷窗挥了挥手。“现在飞船外面就有三十亿个‘神’。在他们身旁,那些摇尾乞怜的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用无比崇拜的目光仰视着他们。这些‘神’对他们的崇拜者往往非常慷慨大方,”莫法德接着咳了一声,表示他下面说的才是重点,“而那些崇拜者对此心知肚明——这是多么廉价的崇拜啊!”

  哈拉卡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想你是疯了。”

  “再援引:成功征服的前提是不能让被征服者察觉这种征服。”莫法德又咳了一声,“这难道是疯话么?我看不是。这些话可以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而且它们成效斐然。不信您现在就可以出去看看它们的功效!”

  “可是——”

  “您再瞧瞧这个,”莫法德将一块小东西抛到哈拉卡怀里,“您认识这个东西吧?”

  “当然,这不就是人类说的‘饼干’嘛。”

  “正确。人类在田地里播种小麦,冒着酷暑、狂风和暴雨等恶劣天气辛勤耕耘,然后用其他人费时费力制造出来的机器进行收割;经过运输、贮存、碾磨等多道工序后,人类又将小麦制作成面粉;面粉被烘焙之后才得到饼干;饼干被包装后,又通过各种交通工具运往全世界。由此可见,如果人类要得到饼干,他们必须投入大量的工时才行。”

  “你是想说——”

  “而如果一条狗想要一块饼干,它只需要站起身来,挥舞前爪,讨好他的‘神’就可以了。”

  “但是,他妈的,狗相对而言要愚蠢得多。”

  “那只是外表假象罢了。”莫法德冷冷地答道。

  “狗干不了什么实际有用的事。”

  “这取决于如何定义‘有用’这个词。”

  “狗没有手。”

  “它们不需要手——用头脑就足够了。”

  “那你朝这儿看!”哈拉卡反诘道,愠怒之情溢于言表,“我们阿尔塔人发明并制造出了这些可以漫游太空、穿越星际的飞船。地球人也取得了同样的成果。而就算再给地球狗一百万年,它们也不可能弄出这些东西来。要是有一条狗有智慧和能力前往另一颗行星的话,我就改名叫狗拉卡!”

  “您现在就可以这样做了。”莫法德建议道,“此刻我们飞船上就有两条狗。”

  哈拉卡轻蔑地哼了一声。“这些狗是地球人送给我们的纪念品。”

  “它们当然是地球人给的。但这是出于谁的命令呢?”

  “谁的命令?那是人类的基本礼仪。”

  “是么?”

  “你难道在暗示说,是狗命令人类这样做的?”哈拉卡质问道。

  “我知道这是它们干的。”莫法德反驳说,露出厌恶的神情,“人类没有给我们两条公狗或者两条母狗。没有,长官!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做的!于是,我们得到了一条公狗和一条母狗。送给我们狗的人说,我们可以繁殖这些狗。这样一来,用不了多久,我们自己的世界就会沐浴在人类最忠诚的伙伴那永恒的爱意之中。”

  “你不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莫法德继续抗辩道:“您现在依然抱有一种古老而过时的观念,那就是征服之前必须进行侵略。您难道就不明白,与我们完全不同的外星种族可能拥有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么?狗采取的是它们自己的策略,不是我们的。在战舰和枪炮的帮助下征服我们,这既不符合狗的天性,也远远超出了它们的能力范围。与此相反,献媚讨好则是狗的本能,而且它们还精于此道。如果不小心谨慎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被这样一群双眼中散发着英雄崇拜光芒的谄媚者所征服。”

  “我可以造一个新词来概括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哈拉卡说,“你患上了‘恐犬症’。”

  “但我有充分的理由。”

  “那都是你脑子里疯狂的幻想。”

  “昨天我调查了一家宠物狗美容院。您猜是谁在给狗洗澡、喷香、抹粉、修毛?是其他的狗么?哈!在那里打扮狗的是那些人类女性。这难道也是幻想么?”

  “你可以把这看成是地球人的某种怪癖。它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意义。再说了,我们自己不是也有不少古怪的爱好么?”

  “您这句话说得对极了。”莫法德赞同道,“我还知道您的一个特别嗜好呢。实际上,其他的船员也知道。”

  哈拉卡眯着眼睛说:“你最好给我讲清楚了。我做人一向光明磊落,无事不可对人言。”

  “好吧,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您太宠信卡西姆了。对他您总是言听计从,而对其他人的意见您却置若罔闻。在您看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正确的。”

  “这么说来,你是非常嫉妒卡西姆了,对吧?”

  “一点都不。”莫法德说,话中充满鄙夷,“我讨厌他的理由与其他所有船员蔑视他的理由一样。可以说,他现在已经修炼成了一名专业的谄媚者。他整天都在拍您的马屁,说您的好话,极尽逢迎奉承之能事。他是一个天生的马屁精。对待您,他表现得跟地球狗别无二致。但您却喜欢那种被奉为神明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就如同毒瘾一样让您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请您不要在我面前否认这点,因为这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

  “我不是白痴。我对卡西姆有所防范。他对我的影响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深。”

  “三十亿地球人对他们的四千万条狗也有所防范,而且,他们都坚信狗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

  “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呢。”

  “您当然不会相信我了。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指望您会那样做。我莫法德算什么呢?只要我一张嘴,您就会断定从我口中吐出的要么是疯言,要么是谎话。但如果卡西姆拜倒在您的神座之下,对您说出这些看法的话,您就会像咬钩的鱼一样被他牵着走——您甚至会连鱼线和浮漂都一齐吞下。卡西姆的头脑是地球狗式的,他应用的也就是地球狗的逻辑。您明白吗?”

  “我不信任你的原因可比这个要有说服力得多。”

  “我愿洗耳恭听。”

  “要知道,某些地球人也有心灵感应能力。所以,如果你说的这种狗对人的神秘而微妙的控制是事实的话,这些人就应该能够察觉到。那样的话,地球上的狗早就会被消灭得一干二净了。”哈拉卡的解释就此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补充了一句,“而这些人没有察觉到这点。”

  “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地球人只能听见他们同类的思想,而不是狗的。而我只能听见狗的思想,而不是人类的。如同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我只知道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但这太荒谬了!”

  “是的,我想您产生这样的观点也是无可厚非的。我的处境很难得到人们的理解——我就像是聋子世界中唯一一个听觉正常的人。”

  哈拉卡沉思了一会儿,说:“假如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呢?”

  “拒绝接受那些狗。”莫法德立刻回答道。

  “说起来轻巧。同地球人保持良好关系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我拒绝接受这些饱含深情厚意的礼物,那对于赠送者来说将不啻于侮辱。”

  “好吧,您不要拒绝它们。但您可以要求将礼物更改为两条公狗或者两条母狗。为了使这一要求听上去正当合理,您可以引用一条阿尔塔人的法律,说我们禁止输入具有自我繁殖能力的外星生物。”

  “我不能这么做,因为现在为时已晚。我们已经接受了这些礼物,还向地球人表达了我们的诚挚谢意。况且,这些狗的繁殖能力是礼物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赠送者的本意之一。他们送给我们的是一个全新的物种:一个狗的种族。”

  “说得没错!”莫法德附和道。

  “出于同样的理由,我们也不能在返回我们的星球后阻止狗的自我繁殖。”哈拉卡指出,“从今往后,地球人和我们之间的互访将会越来越多。一旦发现送给我们的狗无法繁殖,地球人就会立刻表现得热情而大度,并将一打狗送给我们,或者一百条。这显然会使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好吧,好吧。”莫法德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如果您对所有可行的解决方案都能找到反对的理由的话,那我们不如干脆不战而降算了。让我们乖乖地沦为另一个被狗征服的种族吧。请允许我再次援引那句狗的名言:成功征服的前提是不能让被征服者察觉这种征服。”说完,他用无比忧郁的眼神盯着哈拉卡说,“如果我能作主的话,我就会在我们到达太空深处之后,将这两条狗丢出船舱。”

  哈拉卡冷笑一声,用彻底终结一个荒唐故事的口吻说:“你那样做只会表明你毫无疑义地患上了妄想症。”

  莫法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

  “你打算将两个你声称拥有最高智慧的生物抛出飞船,就因为它们将征服我们,呃?”哈拉卡再次冷笑道,“你听着,莫法德,你说自己了解到了某些从来没有人想过或者怀疑过的事情,而你又是唯一知道这些事情的人。这就意味着你成了‘全狗公敌’。它们不会让你活到成为它们绊脚石那一天的,它们甚至不会给你机会去传播你的发现。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众狗之的’。”说完,哈拉卡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冷冰冰地甩出最后一句话,“当然了,我猜你会成为一块好靶子的。”

  莫法德冲着即将关闭的门吼道:“我不赞同您的看法。虽然我能听见狗的思想,但它们未必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莫法德满脸乌云,眉头紧锁,在舱室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二十遍,然后又默默地坐下来,绞尽脑汁地寻找令人满意的应对方案。

  “整个宇宙中最锋利、最微妙、最有效的武器是谄媚。”

  是的,他必须思考出一个方法来,以对付那些擅长使用宇宙中最锋利武器的四足战士。这些战士是久经战阵的谄媚者、拍马者、崇拜者。它们制造出的对人类的爱意如同泛滥的洪水,能让人类自我膨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它们的技艺在经过无数代的反复磨炼之后已臻完美,而人类在它们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怎样才能迎接、抵挡和击退它们的进攻呢?

  “是的,我的神!”

  “当然,我的神!”

  “我唯命是从,我的神!”

  如何保护自己不为这些阴险伎俩所左右呢?怎样才能隔离它们或者——

  我的星辰啊!我想到了——隔离它们!可以将那些狗扔到荒废破败的普拉达麦恩星上去!它们在那里可以想生多少小狗就生多少,并且顺便征服那里的花花草草和虫虫鸟鸟!这样一来,就算有哪个多管闲事的地球观光客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也会有一个可以拿来敷衍的口实。

  “您是说那些狗吧?哦,我们当然还有狗,而且还很多呢。它们全都活蹦乱跳的,幸福地生活在一个叫作普拉达麦恩的星球上,那儿是属于它们自己的可爱家园。如果您想去看看它们的话,我们可以给您作安排。”

  这个方法真是太棒了,既解决了狗的问题,也照顾到了地球人的情绪。它可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管用,甚至能永久性地消除狗的威胁。一旦被安置在了普拉达麦恩星,那些狗是绝对无法通过自己的力量离开那儿的。倘若有地球观光客带来了其他的狗,我们也可以劝说他们将狗留在那个由我们阿尔塔人特别制造的狗的天堂里。在那儿,狗最多也只能驱策它们的同类。即便它们不喜欢这样,也只能够凑合将就了。

  把这个计划告诉哈拉卡是没有用的,莫法德想。很明显,哈拉卡对莫法德怀有偏见。莫法德决定将这个计划提交给阿尔塔星的最高决策者。虽然他们很有可能不会相信莫法德的说法,但出于保险起见,他们肯定会采取必要的行动。是的,他们会选择最安全的办法,将那些狗送到普拉达麦恩星上去的。

  莫法德站在舱室的椅子上,透过舷窗向外望去。一大群地球人正聚集在飞船下面,等待着观看飞船起飞,并为其呼唤送行。莫法德注意到在人群的最后一排,有一条形体瘦小、满脸阴鸷的狗正通过一根又细又轻的狗链拖拽着一个地球女孩。可怜的孩子,莫法德想。她明明是被狗牵着走,却还以为是自己在遛狗。

  莫法德找到他的摄像机,检查了一下控制按钮,然后沿着通道走到气闸门旁。他想拍摄下这次难得一见的盛大欢送场面。可是,就在他小心翼翼地向气闸门外探出身子时,一个长着四条腿和一条短尾巴的东西突然冲到了他的双腿之间。莫法德脚下一绊,径直朝飞船外摔了出去。他挥舞着手中的摄像机,耳边风声呼啸,向地面飞速地跌坠下去。前来送行的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片尖厉刺耳的惊叫声。

  哈拉卡说:“葬礼耽误了我们两天时间。我们必须尽量加快行程。”他思索了片刻,接着说,“对莫法德的英年早逝,我感到万分遗憾。他拥有一个无比聪明的脑瓜,但最后这个脑瓜却开了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这次长途探险活动中,我们只损失了一名船员。”

  “情况本来会比这更糟,长官。”卡西姆回答道,“这样的不幸也可能会落在您的头上。您能够平安无恙,我们真应该谢天谢地。”

  “你说得对。死掉的也可能是我。”哈拉卡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卡西姆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会感到悲伤吗,卡西姆?”

  “我会如丧考妣,长官。我想我会比其他任何一个船员都更加悲痛。我对您的尊敬和景仰就如同滔滔江水——”

  卡西姆的话突然卡住了。他看见一个生物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舱室,将头温柔地枕在哈拉卡的膝盖上,用勾魂夺魄的目光凝视着船长。卡西姆厌恶地皱起了眉。

  “乖宝贝!”哈拉卡称赞道,挠了挠这个新来者的耳朵。

  “我对您的尊敬和景仰,”卡西姆提高了音调重复道,“就如同滔滔江水——”

  “乖宝贝!”哈拉卡又说道。他轻轻地揪了揪新来者的一只耳朵,然后又去拧另一只,同时愉快地注视着新来者那条晃动着的尾巴。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长官,我对您的尊敬——”

  “乖宝贝!”哈拉卡对卡西姆的话似乎充耳不闻。他的手沿着新来者的耳朵滑下,开始按摩新来者的下巴。

  卡西姆向“乖宝贝”投去了深入骨髓的痛恨目光。那条狗则乜斜着棕色的眼睛,毫无表情地盯着卡西姆。而从这一刻开始,卡西姆便注定难逃宿命。

本文来自: 科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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