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拜师学艺
这天，戏社演出的戏码是《败子回头》，12岁的“老爱”在戏中演一个老妓女。“老爱”天真地问：“啥叫妓女？”芙蓉花不知该怎样向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讲明白，只是告诉她，妓女是不好的女人，长大就知道了。这个角色在台上没有台词，只做几个动作就行了。芙蓉花一边说戏，一边示范了几个动作，聪明 的小“老爱”一点就透，一说就会。

演出前，大伙忙着给“老爱”化装，将戏中老生带的髯口往她脑门上一套，把白胡子往后一拢，她就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戏开演了，“老爱”一出场，立即进入戏的规定情景之中，按照芙蓉花教她的动作，一招一式一点不差地表演。观众看出是个小孩扮演的老太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老爱”丝毫不动声色，认真地在舞台中央学着老态龙钟的神态和步伐走来走去。接着台上迎面来了几位“客人”，“老爱”耸耸肩膀，一个大转身，一伸手，又一弯腰，几个大幅度的表演动作，台下即刻炸窝了，喝彩声响成一片：“这是谁家的小姑娘，这么小就会演戏，日后准错不了。”

慧眼识珠的芙蓉花看出“老爱”是个很有潜力的演员材料，但不经过专门师父调教，是成不了大器的，应该给她请一位师父。由于“老爱”扮出戏来雍容庄重，扮相清秀，适合工青衣花旦，芙蓉花物色了著名鼓师马金贵做“老爱”的师父。马金贵是复盛戏社资深艺精的鼓师，又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评剧界司鼓和创腔方面的技艺属一流，他的板头、吐字、节奏、行腔、发声、快板、慢板都非常讲究而且别致，芙蓉花许多著名的剧目和唱段都是经他创作出来的。

求艺的历程是极其艰苦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分酷暑寒冬，学、练、唱、演反复循环。不仅如此，每天要早起，给师父倒尿盆，打来洗脸水，并沏茶端水，还要替师娘抱孩子，每个从艺的人，都无一例外。唯独赵丽蓉与众不同。她是个幸运 儿，自幼跟着父母来到复盛戏社，一没有“写”给谁，二没有卖给谁，是在芙蓉花的扶植引领下走上艺术之路的。

1940年，一个阳光灿烂的春天，在奉天翠竹楼饭庄，经芙蓉花精心筹划，为12岁的“老爱”举行了一个别开生面的拜师会。

“老爱”生长在复盛戏社，耳濡目染了戏社的好传统。虽然红遍东北三省及大江南北，但以芙蓉花为首的戏社早已立下规矩：不吃请，不唱堂会，私下不化妆。戏社作风正派，演员之间不争角色，不抢台，不霸戏，互相搭配，轮流演主、配角，人与人之间彼此关照。芙蓉花首先作出表率，她经常为花小仙演配角。这些品德，在幼小的“老爱”心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拜师仪式完毕后，芙蓉花觉得“老爱”已经长大，却连个学名和艺名都还没有，以后演戏没法写水牌，就建议给她取个名字，“老爱”高兴地说：“花姐，就请你给我取个名字吧。”芙蓉花想了想说：“你就取我芙蓉花的‘蓉’字，并祝愿你将来比芙蓉花更加绚丽多彩，超越芙蓉花。你就叫丽蓉吧。”“老爱”听了拍着手高兴 地跳起来说：“好，这个名字我喜欢！我就叫赵丽蓉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赵丽蓉渐渐明白，不刻苦练功练唱，超人的技艺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她暗下决心，要像芙蓉花那样，把戏唱得让人喜爱、入迷、百看不厌。师父马金贵一心一意，把整个心都倾注在丽蓉身上。在唱腔上，师父一字一句、一腔一调、一板一眼地给丽蓉抠，一丝不苟；在做派上，从开门、亮相、台步、下场等等一系列的动作，师父都一出戏一出戏地手把手教，为的是使徒弟打下坚固的基础。他要求丽蓉天天练功，即使伤风感冒、刮风下雨，也要照练不误，所有的基本功一样也不能拉下。

师父还告诉她，嗓子和身子骨一样，越练越壮实。腿是耗出来的，腰是涮出来的，台步是走出来的，嗓子是练出来的。即便是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不经过刻苦训练，也不能“担活”，更不能持久。

赵丽蓉没有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每天跟二哥连喜、三姐艳蓉、四姐雅蓉，五更天摸着黑儿就起床，到哈尔滨松花江水面上练功、喊嗓。

哈尔滨冬天的早晨，窗玻璃上结着厚厚的一层冰花，窗外呼啸的西北风和漫天飞舞的鹅毛般的大雪，让人望而生畏。丽蓉见哥哥和姐姐都咬着牙冲进风雪之中，自己 也不敢怠慢，随后跟上。这银白色的世界，是多么美丽壮观呀！此时的赵丽蓉却觉得从心里往外冷，棉袄、棉裤都无济于事，浑身上下打冷战，冻僵的手脚像猫咬一样疼。忽然，一股强劲的北风吹来，将丽蓉刮倒在冰上，站也站不起来。她大声喊着：“二哥，快拉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连喜急忙用力将丽蓉拽起来说：“快钻到我的棉大衣里暖和暖和。”兄妹二人不住地跺脚。连喜说：“丽蓉，咱们跑圆场吧，跑一会儿就不冷了。”四兄妹开始跑圆场，越跑越急，越跑越快，将白白的雪地踩出一条明光瓦亮的大道来。

师父常说：一天不练功，自己 知道；两天不练功，同行知道；三天不练功，台下知道。赵丽蓉清楚芙蓉花的嗓子是在严冬腊月每天跑到鸭绿江冰面上苦练出来的，就是一天唱3场，嗓子也不会嘶哑。想到这里，赵丽蓉和姐姐、哥哥一同趴到冰面上，用嘴里的热气哈着冰，冲着冰大声地唱啊、喊啊，唱了一段又一段，喊了一声又一声，果然冰上出现了一个窟窿……不知什么时候，风停了，雪住了，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来了，放出了万道霞光……（待续）